“我不会再麻烦纪知宇,他就是个畜牲。”纪山明白他的犹豫,习惯性的称呼让温念愠怒地看过来,他笑着改口,“你帮我再向纪知宇要一笔钱,我看到你们的聊天记录了,他似乎过得挺阔绰,还能给你转零用钱。”
手机的另一面,纪知宇还在问怎么了,打了一连串的电话。
可以想象那个冷心冷血的小畜生急成什么样。
温念一怔,眼睛再一次红了:“你怎么可以看我和知宇的对话,知宇怎样都是有自己的打算,他在外面吃住都不好,这些您没有看到么……”
“念念,你不想我麻烦纪知宇?”
“嗯。”温念还是不放弃替纪知宇说话,试探道,“老师,别麻烦知宇了,你再等一等好不好,我可以去外面打工。”
纪山要的就是这句话,他笑了两声:“我帮你找份工作吧,是我认识朋友的,辛苦念念帮我了。”
温念嗯了声:“没事的老师,只要你不打扰知宇,怎么都可以。”
这话让纪山觉着温念和纪知宇才是一条船上的,纪知宇看温念的眼神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安,乖得仿佛他们才是血亲。温念说的词儿,仿佛是为了纪知宇才做出牺牲的,他是他儿子捎带的赠品。
温念从未上过一天班,他妈是有钱人的情妇,生前敲诈来的遗产自然交给温念来继承。但当时温念年纪太小了,于是纪山就在温悦姿临死前发誓保证替她看孩子,成了指定的监护人。
这种陈芝麻烂谷子随着温念和纪山在一起后,就没有人再提了。
除了不顺心,还有种难以言说的畅快,你看,再有心机再聪明的女人还不是得靠男人。连她懦弱的儿子都在他的算计中,居然会为了他放弃好日子,放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,全都围着纪山这么一个普通且自大的男人转。
纪山笑了下:“念念,我帮你洗洗脸,你和纪知宇回个消息,不然他会不放心的。”
“……好的老师。”温念垂下眼睫,顺从地应答。
只要纪山不去打扰纪知宇,他做出些小小的牺牲不算什么,只是纪山的话和行为让他失去了悄悄和纪知宇倾诉的唯一途径。
人生,真好笑。
温念好想好想纪知宇能回来,但以知宇的性格,似乎并不可能。
“——妈, 你去看看吧,温念他不可能不理我的。”纪知宇收拾着行李箱,边和肖明芳打视频, 一贯在人前镇静无波澜的外壳碎的差不多了。
他开车赶回去得五个小时, 以纪山的性格, 五个小时已经撒完一回泼了。
只能低三下四地来找亲妈,先前肖明芳跟她说过,有事可以找她。
肖明芳是和纪知宇如出一辙的凤眼,不说话时,看着很清贵的样子。鼻梁不高, 嘴唇像是一条红线掠过,不开口就很刻薄了。三七分的刘海被她捋到耳后, 经年日久,有种油油的感觉。
耳朵上带着两个不大的金耳钉,她也四十大多,所以脖子上的颈纹比纪知宇送她的金链子还粗。
似乎离婚后过得也不太好。
她再婚后给纪知宇生了两个弟妹,二妹比他小一岁, 成绩很好,读大学时拿的贫困补助;之后是个小弟弟,肖明芳让知宇给他辅导过功课,但因为纪知宇冷着脸太凶了, 就不欢而散。
肖明芳冷笑道:“你对你小妈那么上心干嘛,你亲妈在这儿呢,尽孝也该到我这尽。”
纪知宇和她说不清, 环顾着房间确信没有遗忘的东西:“温念他肯定出事了,妈,我求你了, 你看看去行么。”
“哟。”肖明芳阴阳道,“一句一个温念的,不知道的以为叫你媳妇儿呢,你是她小辈,你怎么不该叫她一句小妈。”
纪知宇闭了闭眼,忍下脾气:“行,妈你去看一眼吧。”
“你这什么态度啊纪知宇。”肖明芳突然像只炸毛的猫,声音拔高又尖又细,“你好不容易从温念那个小妈抽回心思,又逼着你亲妈去给她嘘寒问暖吧,我挺好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妈!”
纪知宇沉默了,他天真地想着肖明芳发完火可以答应。
他戴上蓝牙耳机,拖着行李箱向外走,就着肖明芳的薄待控诉办理退房手续。耳膜被刺的生疼,他妈数落完纪知宇,便开始说落他弟弟。
“知宇,你弟弟他学习不好,我怀疑是基因的问题。纪山再不如人,也是个体面的人民教师,你取得现在的成就是我给你挑了个好爹;你继父他就是个没出息的辅警,除了在家不出去浪,别的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纪知宇嗯了声:“过不下去你可以离。”
“你怎么那么没良心,我和你爸离了,你还希望你弟弟也变成没妈要的孩子啊。小林他就是时运不好,你说呢。”
纪知宇提起来钱林就头疼,一心想着打游戏,要么拿个破手机刷点擦边女主播,并不如钱胜男有心气。那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,早特么该放弃了。
“老钱家三代单传,就这一个独苗,怎么着也得上个大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