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陈?轻轻勾起唇角。在旁人面前,她很少笑的大开大合,许多时候都像天上的月亮,看着清透,实则永远隔着雾,瞧不出真实想法。她道:“大哥能跟我说什么呢,我只是觉得以他为人,不会因为恨您而去做污人清白的事情,这件事跟您无关,就连警察都确认过,所以您大可不必——杞人忧天。”
&esp;&esp;陈暮山试图从她脸上看出蛛丝马迹,可她顶着张恰到好处的笑容,微微下垂的眼睫,一如既往的乖顺,在他良久注视下也没丝毫变化,完美到无懈可击。他低下头,佯装整理书籍,道:“我给你妈找了最好的律师,别担心,她会没事的。”
&esp;&esp;“在这儿用晚餐吧。”他说。
&esp;&esp;陈?婉拒:“不了,公司还有事。”
&esp;&esp;陈暮山也没勉强,递上一份合同:“泉市合作方打电话来,说项目上有些问题,你安排好手里工作,明天带几个人去一趟。”说着提起那边老板同他是老友,叫她顺道去拜访,礼物已叫人准备好。
&esp;&esp;陈?接过文件离开,走到门边,陈暮山叫住她。他拄着拐杖踱步而来,举手投足间老态尽显,眼神落在陈?身上,骤然清明几分。他上下打量她的白衫黑裙,语气间掺着几分疼惜:“你穿的也太朴素了些,年纪轻轻的,别老顾着工作,也该好好打扮打扮。”说着转了笔钱给她,叫她好好照顾自己。
&esp;&esp;陈?道了谢,跟在他身后走出书房。
&esp;&esp;从二楼到一楼门廊,他们没再讲一句话,诡异的寂静被院内拖着大把火红花藤的工人打破,他擦着汗同管家确认,花园里的花是否全都拔除。
&esp;&esp;陈暮山远远回了一声,“全部都铲掉,根也不要留。”话落他看向陈?,随口解释:“这些花枯的枯,死的死,夏天时招了一大堆虫子,留着也没用,全砍了还清静。”
&esp;&esp;院外停着辆蓝色货车,后车厢到车顶全被红藤覆盖,像是红山下覆盖着一片海,陈?望着海浪和花瓣一同远去,心口忽而空掉一块。
&esp;&esp;他和她在这个家里最后的回忆也终于消失不见。
&esp;&esp;陈暮山在震耳的引擎声中说道:“??,你哥的事是爸爸为难你了,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过,别生爸爸的气。”
&esp;&esp;他似乎比上次家宴时又老了许多。陈?望着他鬓角几缕白发,很想问他,一生算计,亲人尽失,真的值得吗?
&esp;&esp;对她而言,太不值了。
&esp;&esp;陈?走下台阶,走到离他两米开外时,她回头问道:“爸,你后悔过吗?”
&esp;&esp;日暮西山,群鸟在门前林间穿梭,枯黄树叶从车轮下滚过,风一吹,陈?感觉有点冷。秋季悄然而至,今年冷的比往年要早,她站在车边回望身后住宅,心中升起一道疑问,家,应该是什么地方。
&esp;&esp;早餐想吃菠萝包,晚餐后不想练钢琴,周末不想学习,应该都是能够被允许而不用受到惩罚的,应当是想要什么,能够自然而然地说出口,而不是小心翼翼试探,却只能得到训斥的地方。
&esp;&esp;总之,不该是充满算计,毫无温情的。
&esp;&esp;陈江驰早早离开,是正确的选择。没什么好留恋的了。